我們這代人是幸福的也是可悲的,在時代更迭中,有的人主宰著自己,也有的人被時代所主宰,淹沒在時代的洪流之中。大概是厭倦了自己每天千篇一律的生活,也可能是年輕沒有任何包袱說走就走的勇氣,抑或是想通過不一樣的生活,發現藏匿在生命角落另一個嶄新的自己。
我想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個純凈且純粹的地方,可以稱之為“天空之城”的地方。西藏,平均海拔4000米被譽為地球第三極,相比起終日冰雪覆蓋的南極北極,它是迄今為止唯一有著人類豐富生存生活的極地地帶,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我決定征服它。
2014年7月,我與一起隨行的兄弟在四川省攀枝花市匯合,乘車去往迪慶藏族自治州,凌晨1點的香格里拉下著蒙蒙細雨,到達當晚既興奮又好奇,兩個人購置了一些口糧就朝著德欽縣城就出發,帶著興奮勁連夜冒雨奔襲幾十里里路,期間我們甚至還在暗自慶幸如果按照這個前進速度,一個月就能到拉薩……
現實的骨感總是給人當頭一棒,高原地區缺氧并且每天背負近40斤的背包,對體能無疑是巨大的挑戰。第三天清晨,我和兄弟到達奔子欄鎮的第一時間就將多余的衣物毫不猶豫統統打包郵寄回家。輕裝上路的我們沿著茶馬古道不知疲倦地又行走了好幾天,在混沌的大腦中似乎已經分不清劃過眼窩的究竟是汗水還是雨水。所幸的是出發時無畏暴風酷暑的我們一路被困難辜負,一路又被沿途的溫暖點燃希望—進藏騎行者豎起的大拇指、郵局阿姨資助的郵費、小賣部妹妹遞入手中的水、被我們拒絕載一段的熱心自駕游司機……
就這樣從白天到黑夜、從黑暗又到光明、從我和兄弟每天的無話不談到無話可談,遙遙無盡的進藏之路幾近徹底擊潰精神防線。我依稀的記得,在進入西藏境內后,由于無人區較多加上行徑路線沒有得到合理規劃,整整兩天我們未能進食,在愈加模糊的視線中,我清楚的意識到如果我們再不補充能量,我們必將被大自然所吞噬,饑餓感促使我們加快腳步,尋找著任何一絲希望。
翻過一個又一個的山頭,希望一次次被絕望蹂躪。凌晨2點,體力透支的我們扎好帳篷休息。那一晚,我們兩個彼此之間沒有說一句話,很快進入夢鄉。在夢里,我回到了家,細品著奶奶做的美食、暢飲著最愛喝的飲料、躺在柔軟的沙發吹著空調……而第二天清晨第一聲尖銳的鳥鳴預示我們要再次收拾好行李,向著生命苦難發起最后的沖刺。天有垂憐,在轉過最后一個山頭,我們欣喜地發現了一個坐落在山腳下的小商店。而那一天,我狼吞虎咽地一口氣吃了三桶泡面,兩塊蛋糕。大起又大落的復雜心情也逐漸趨于平靜。在殘存的體力下機械的重復著前進動作,磨損到頭的意志力讓我不禁反問自己--還能堅持嗎?
釋迦牟尼希望人們在苦難中體驗人生的真諦,不希望人們在安逸的環境中迷失自己。所以進藏路上總有那么一個群體--虔誠的朝圣者,用身體丈量大地。我曾無知地問過這些人同樣的問題:“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而回答卻都相差無幾。在苦難折磨下的他們,一愿自己往生之后來到地獄鬼門時能少受一些罰苦,二求家人朋友平安幸福,三為世間萬物祈福禱告。可能在我們這些普通人眼中,每天枯燥乏味地做著同一件事情幾乎沒有任何意義,但是他們卻用最原始的最樸素的方式表達對“佛”的敬意,彎身,跪地,趴下,起立,重復簡單的動作如暴風雨般沖擊著我。所以慢慢我覺得身體有力氣了,彎下去的腰開始挺起來,山頂慢慢低于我的腳面。最終兩個人歷經42天,負重30斤,徒步行走1600公里。翻越3座海拔5000多米大山,5座海拔4000多米大山。磨破4雙襪子,兩根登山杖,一個包,風塵仆仆地到了拉薩。在路上曾無數次幻想著到達拉薩激動興奮的景象。到拉薩后卻平靜的出奇,面面相覷,久久無言。凝視著布達拉宮門前川流不息的車輛,就像我們這種過客一樣一晃而過,來到然后離開。
被禁錮在城市太久的人們總希望遠離城市,走出去后卻發現城市延伸的越來越遠,似乎怎么也走不出去。
走過了高山大川,窮山惡水,莽撞少年便知曉了天高地厚,山外有山的道理。不覺之中對大自然產生了敬畏。歷經“天空之城”的洗禮,我的內心如浴火重生。爾后你明白這個世界沒有理所當然,只有因果循環。有感受,有付出,自然就有回報。千難萬苦,百般不易,如今想來霎時頓悟。原來我征服的不是大自然,而是自己!
(本文作者系威寧市場公司 彭駿)